这手机跟着我，有些年头了。如今也像我一样，老旧不堪，反应迟钝，似乎再也禁不起折腾。

经与孩子商量，达成一致意见：当尽快换一部新的。否则，待其半零不落时，一时半会用不上手机是小事；若是丢失了微信、支付宝、相册、银行卡等不可或缺的数据信息，可就是大事。是的，有些时候，有些事情，“未雨绸缪”远比“亡羊补牢”更为重要。

上周六，孩子抽空回家，送来一部“小米”牌新手机。我问，“多少钱？”他答，“不用转账，旧手机还可用一阵子，拿给我作备用机，两抵即可。”噫，这世上果真还有以旧换新不用加钱的好事。也许，养儿防老，自古以来就是如此。

新手机，新手感，怎么拿都不够趁手，就像换新鞋子一样，看是好看一些，穿起来却不如旧鞋子那般合脚，总会缺少一点舒适感。尤其是那待机壁纸，怎么看都不对劲。一幅“雪山”唯美图案，虽是恢宏，大气，却也僵滞，呆板，与山居在外的那点清静、无为、落寞的心情颇不契合，心里陡然升起一种森森然、冷冰冰的意味。

既有违和感，那就划拉一下换一张呗。毕竟，老虽老矣，一碟小菜还能咬得动，吞得下，化得开。这点小事，不用再假手于他人。

翻开手机里的相册，左挑右选，几番比对，最终选中一张与孩子他妈的合影。这张照片，是年轻时在青岛海边留下的，照相师是当时正在岛上服役的小舅哥。那年那月，我与他姐举办婚礼，他因军务在身未能参加。随后，我们利用婚假前去部队探望，因而留下这帧有些发黄的影像。只可惜，天长日久，老照片现已找不到了。好在，孩子有心留下翻拍的电子照片。前不久，我与他妈拌嘴，冷战期间，他将这张照片发在家里小群上以示调停。

失而复得，满心欢喜。换好后，顿感合意。于是，随手截屏在家里小群上发帖并发问：“这壁纸看上去俩人，实际有三人，还有一人是谁？”

“还有一个，应该是没出息的我吧！”孩子秒复。

你就是你，为什么要加个形容词呢？这让我一时语塞，更不敢再置一词，只好发个“憨笑”表情加以应付。实话实说，至于孩子的过去、当下乃至将来，有没有、会不会出息，多年来我还从未当面评判过，甚至都没有认真思考过。

次日上午，二舅哥如约来昌，与我商讨这个山居小屋“补漏”的办法，顺道带来老岳母和小舅哥的儿子一同。到昌后，由大舅哥夫妻俩先带岳母去看中医，再带一同去看牙医。中午十二时许，大家会合在一家小饭馆。菜品是大舅哥点的，酒水是我带的。大舅哥有公务，大舅妈、二舅哥要开车，都不能喝酒，但我还是给自己倒上一壶，代表出差的老婆和加班的孩子给大家分别敬上一杯。无酒不成宴嘛，家庭聚会也不能没酒，有些仪式感总归要有的。

席间，水也好，酒也罢，亦是杯光觥筹，其乐融融。大人话多，小孩插不上嘴，三口两口就不想再吃。大概是有些无聊，一同绕到我身后，不好意思地说：“能不能借手机给我玩玩。”我看了看岳母，老人没说话，似是不反对，我也就随手递给他。

不一会，他又来到的身边问，“这么个女人，也能当壁纸，她是谁？”声音很轻，但声色俱严。

“你说是谁呢？”

他一脸不屑，不再理睬我。而且，径直走到他大伯面前气冲冲地问：“这个人是谁？”意思很明显，小孩奈何不了你，总有人能管得了你！

“这个人都不认识？”他大伯也像我一样，含笑不作正面回答。

顿时，这小子脸上泛起一片红晕，转身把手机还给我，并指着我的小像说：“这么帅的人，怎么会变得满头白发呢？！”

一同，年方十二，好像二十。记忆中，说出的话，做出来的事，常常令人忍俊不禁。小子打小起，就爱管大人的事，而且有些大人都难坚持的事，他却可以做到。比如，每天早晨，不用金鸡打鸣，也不用闹钟提醒，总能先于其父母起床，或遛狗健身，或浅吟低唱，逢年过节也不例外。我多次对其父母讲，如能用好这生活特质，也许将来会走上一条不凡之路而成为“天选之人”。还有，每当其母亲有个头疼脑热，他还能配合其姐姐洒扫庭除，洗衣做饭，照应好一家人的饮食起居。如今，又俨然一位“少侠”，经常代其父亲独步校园接其晚自习的姐姐回家。

“人小鬼大”，任何时候可别轻看孩子。大千世界，一路泥泞一路辙，一路繁花一路歌。也许，对于一个眼面上似乎不懂、内心却清澈透亮的孩子来说，让其找到自心和自性，或许就找到了属于他自己的前行方向和力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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